“救……我妹妹，不然……你女儿……货物，红灯区。”
异样的腔调和不流利的发音让医生觉得眼前的小女孩说话委实有些可爱，如果光听声音而不在意她身上的臭味的话是这样。
不过艾尼维娅拿出他女儿的衣裙之后，医生原本不理不睬的样子一下变得紧张起来，微微眯起的眼睛就像毒蛇的芯子。
“小家伙，平安夜开这种玩笑，就算我是医生也高兴不起来，乖，告诉我麦克琳在哪里，我可以在这个冷天送你一根火腿哦。”
医生弯下腰，笑眯眯地盯着艾尼维娅，还伸出手在她邋遢的金发上抚摸着，看起来真像是个好叔叔。
但他却眼前的小女孩那抬着头时露出来的眸子里密布着如困兽般的血丝，让看起来温暖实际上心里已经打算对这个小女孩做点什么的医生心惊。
“闭嘴……救莫琳，还给你，女儿！”
“真是个执拗的小姑娘呢～”医生还在抚摸艾尼维娅的金发，但就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这个留着胡子的男人之间抓住艾尼维娅的头发一把提了起来，然后恶狠狠地盯着她。
“小东西！告诉我麦克琳在哪？不然我不介意让你这种连生活都没法维持的小乞丐见识下大人的残忍！”
“呜啊！”吃痛的艾尼维娅嘴角掀起一个疯狂而危险的笑容：“嘿嘿～莫琳……我妹妹，死了，我也不活，要葬品，你女儿……合适！”
图穷匕现，医生的眼神里，也燃起了和艾尼维娅相似的火焰，孤注一掷的幼兽与失去幼崽的野狗都朝着对方露出了自己的爪子和牙齿。
这个说话生硬的小家伙给了医生异常危险的讯息，他能清楚地理解艾尼维娅的意思，她就是个疯子，被她妹妹的病逼疯了的疯子。
敢绑架他女儿来要挟他治病的，这个看起来不到十岁的小女孩是首例，可他却不得不选择妥协，他的妻子已经在外面找他们可爱的麦克琳小天使，他自己也是觉得说不定女儿只是出去走走已经回家了，所以才回来看看，结果碰上了这个小女孩。
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自己的女儿居然遭到了绑架。
医生把他的愤怒发泄在了艾尼维娅的身上，金发的幼女被他无情地提着头发像丢垃圾一样丢在地上。
“呜啊～～”
脑袋撞在医生家院子的栅栏上的艾尼维娅额头流血，双耳轰鸣的声音一直在响，恶心想吐的感觉也随之而来。然后就是昏昏沉沉地想睡过去。
但她知道自己还不能睡过去，睡过去那一切就完了，莫琳还等着她带医生过去呢！这点苦头比起莫琳的命而言又算得了什么？
医生转身走进房间，拿出了他的药箱背上，然后冷酷地盯着好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的艾尼维娅，小女孩的金发粘着雪花与血花，看起来是那么可怜，可无论是艾尼维娅眸子里的血丝还是医生眸子里的血丝都表明，这里的事已经无法靠怜悯来解决。
走在去往教堂的路上，艾尼维娅几次都摔倒了，她实在太过虚弱，尤其是还脑袋出了血。
“我……警告你，莫琳……要是没办法好，或者……毒，我会继续……要机会，杀，你女儿！”
“我不想听你这个披着人皮的东西再说一个字，你放心，我不会拿麦克琳的命来赌博！”医生的声音里掩藏着难以压抑的愤怒。
艾尼维娅听得出来他的愤怒，不过她实在没心思去关心这个逼她这么做的男人的心情，她正在努力地向前走，只要把这个男人带到，莫琳应该就有救了。
“啧啧～居然把病人丢在教堂，你就不怕她把其他人也感染了吗？”走到教堂门口的医生讥讽着艾尼维娅，他的口气怎么都不像是对一个看起来不到十岁的小女孩在说话。
“我没想到……这个，你，治病，我等你……敢伤害莫琳……回去，打，你的麦克琳！”艾尼维娅有些担忧，但转瞬之间又恢复了坚定！
她相信莫琳得的不是什么可怕传染病，不然作为姐姐的她也不可能有力气来威胁医生，毕竟最可能被传染的就是她自己。
“没想到？呵～也是，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个小女孩，哪里可能知道这些。不过如果麦克琳出了事，你是不是小女孩，你妹妹是不是小女孩就都不重要了，红灯区不一定不收幼女！”
“闭嘴！你……进去，莫琳，和我……一样，长相，我进去会……治疗，莫琳的时间，延迟。”
艾尼维娅说完，自顾自地朝着教堂的一个角落走去，把医生女儿的衣服抱在怀里取暖，而且还用它来捂着自己头部被摔出来的伤口。
看到自己女儿的衣服被染的红一块黑一块的，医生的眼神里怒火又燃起来了，这个看上去不到十岁的小畜牲居然敢绑架他的女儿。
“等……等等！你……要是，伤害莫琳，我……打你的麦克琳！”
“哼！”怒气冲冲的医生朝着走了进去。
艾尼维娅不进去是有原因的，她现在一身的伤，如果进去了，以那医生的态度，难保教堂的人不会帮她说公道话，到时候他们好心办坏事耽误了莫琳的治疗，那艾尼维娅可就只剩哭了。
“唉～希望莫琳没事吧！”说着家乡的语言，艾尼维娅捂着额头，蜷缩在教堂的墙角，默默地望着天空。
无依无靠的她在这个世界上感受到最多的似乎就是绝望和恶意，就像她第二个学会的词是饿，而第三个是闭嘴一样，满满的恶意。
“也不知道这家伙有没有真正听明白我的意思，真当我什么都不懂，敢在医治莫琳时对莫琳做点什么的话，我可真的要给他点教训才行！希望他不至于那么蠢。”
到现在为止，艾尼维娅关心的依旧还是莫琳，她在这个世界上已知的唯一的亲人，所有绝望与无助中最后的救赎，每次莫琳在她怀里像小猫一样蹭蹭的时候，睡觉抱着她的时候，心安的不只是莫琳，还有艾尼维娅她自己。
正是因为太关心莫琳，她才忽视掉了自己的耳鸣，恶心，疼痛，饥饿和寒冷。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很漫长，也许只是很短的时间，艾尼维娅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晕了过去，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脑袋和头都已经被包扎了。
“你醒了？醒了就去放了我女儿，那个叫莫琳的小女孩已经没问题了。”
感觉到自己被包扎了的艾尼维娅有些诧异地望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个烟斗吞云吐雾的医生，这个男人居然会好心地帮她也处理伤口，实在想不通。
“为什么……我？”说着艾尼维娅指了指自己的头，包扎这个词她还不会。
“你死了，谁能把麦克琳还给我，我帮你医你妹妹还有什么意义？这种一个铜币都赚不到的买卖。”医生的话依旧显得很冷，不过看样子他似乎真的把莫琳的病处理好了，那种急躁已经不再。
换言之，他的部分已经完成，他现在就只剩下等艾尼维娅遵守承诺了。
“不行！”
“你耍我？还是……你已经把麦克琳卖给人贩子了？”医生原本平息的急躁再度喷涌而出，眼睛发红地盯着艾尼维娅，一副一言不合就将大打出手的样子。
“我，不相信你，莫琳……明天，我要看，没事，我还你，麦克琳。”一边说着，艾尼维娅一边撑着身体爬起来，朝着教堂反方向走去。
“你去哪？”
“回家。”
“你把麦克琳藏在你家里了？我也要去！”
“无所谓……我和莫琳，这次，搬家……怕你报复。”
“切！”听到艾尼维娅那吐字不清的声音和怪异的腔调，医生也失去了去艾尼维娅家的兴致，在他眼中这个小女孩有她同龄人不具备的狡猾，那她多半找到了藏麦克琳的地方，绝对不会把自己女儿藏在她家里等自己找上门。
而且最重要的，她妹妹就在教堂里面，如果她真敢耍花样，做什么对麦克琳不利的事，那自己这个做父亲的绝对会让她感觉到什么是残忍。
艾尼维娅能跑掉，但莫琳办不到。
医生放任艾尼维娅离开了，在他眼中，这种小乞丐的命特别硬，不管她她也能活，只是活的更脏一些而已。
而艾尼维娅，却不敢回家，因为就体力来讲，她知道自己制服不了家里那个养尊处优的小女孩。
漫无目的地兜着火柴在雪夜里闲逛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到了真正的红灯区，走到一个转角时，一个浑身酒气的男人醉醺醺地扑在了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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